撰文者 温在涵 諮商心理師
「老師老師，他到底怎麼了」、「到底為什麼怎麼都講不聽」、「以前都好好的，為什麼突然就打起來了」工作中，總是看到慌張的老師，帶著孩子洋洋灑灑的行為問題來找我們。而其實有時候光聽到這些描述，也會擔心等等到底要碰到什麼樣的孩子，小明和小華，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下遇見了他們。
小球是中年級的學生，平常是老師的小幫手，但突然有一天和同學起肢體衝突，老師要阻止的情況下也跟著埃了幾記可愛的小拳頭；多年來乖巧可愛的孩子突然變成這樣，老師自然嚇壞了，擔心孩子會不會有情緒障礙或是更多其它的狀況，很希望心理師趕快施展「魔法」弄清楚真相再把孩子「復原」。
阿光平常在班上很安靜斯文，也和同學相處得很融洽，但有一天老師聽說小華下課路上會欺負野狗，也會在學校花圃找尋昆蟲後踩死，讓他覺得相當擔心，甚至覺得這樣的攻擊傾向會不會是人格上的障礙，也希望出動心理師好好「矯正」孩子的偏差行為，重新回到「善良如初」的他。
兩位孩子都是我在校園工作中印象深刻的孩子，也都是由驚恐的老師帶來，期待趕快做些什麼，改變他們「行為」。我想雖然在行為表層是都出現令人擔心的狀況；但也或許，孩子其實正透過有限的言語表達，正在和我們說些什麼。令我印象深刻的是，再慢慢認識兩位孩子，透過他們習慣的表現方式，他們其實都在說著很正向的故事。
心理師與孩子的工作是需要時間的，除了需要較長的時間慢慢探索與挖掘行為背後的心理議題，更重要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與孩子建立信任關係，在這段信任關係的基礎下，我們就有機會慢慢聽懂孩子真正想說的事情。如同本文中的小球與阿光，在一段時間單純的陪伴與建立關係後，透過玩具讓他們具象化不同人物還原事件，小球其實是在說一個被老師與同學誤會，很委屈的故事，因為不知道怎麼表達，情緒一上來一急就動手了，他事後也很後悔；阿光其實正在展現他自小務農家庭中，教會他如何驅趕野狗和除蟲的技能，他在說一個想要熱心幫助他喜愛的學校的故事。
有時候只從「問題行為」層面去理解孩子，他們的確會有太多匪夷所思和令人擔心的問題，但多給一些時間和信任，用他們的速度和適合的表達方式，或許我們會聽到完全不同，而且是充滿善意的故事。老師或家長們有安全或管理上的要求與難處，孩子們卻也有表達與情緒管理的限制與不足，若能在兩者間撐出一段空間，是能涵容更多的理解與支持，我想許多所謂的「行為問題」，都能轉化為正向的故事。
也因為心理師的「小幸運」，多有機會見識關係中的善與美，所以也分享兩個方向，讓老師或家長們面對孩子失控的行為時，能有不同面向的處遇參考：
安全穩定的關係，能讓孩子慢下來
大人與孩子的情緒都有相同的功能，提醒我們我們正遭遇某些緊急事件，也讓我們更有力量去作出應對，差別只在大人們會更有經驗去控制與調節情緒，而孩子們常常情緒一上來就開始抓狂或是有很多令人擔心的行為。而孩子與大人都一樣，在感到安全時，情緒便會消退。所以建立一段讓孩子覺得安全平穩的關係，孩子自然會慢下來，並試著告訴你他正在發生什麼。
而對孩子們所謂的安全與平穩，不外乎就是這個大人不會氣急敗壞，急著要處罰或責罵他；也能讓他感覺到他將要說的事情，不會急著被否定，也能透過他有限的表達能力，慢慢地說出來。我想孩子終究得為自己行為負責，他們的行為也會挑動大人們的情緒與反應，但若想與孩子有更長遠的互動，大人們自己穩定下來，放慢自己，這段關係自然也穩定了。
聽，孩子正在說什麼
如前段所述，孩子的表達其時有許多限制，包含情緒的控制和詞彙的不足，甚至語言的運用都還在學習中，而在表達過程中，大人的情緒和言行常常又會喚起更多情緒，所以往往孩子在越處罰越不乖的負向循環中打轉。我們試著用孩子的語言、孩子的詞彙、孩子的表達速度、適合孩子的媒材讓他去好好地說，其實會發現孩子們正眼睛發亮著說著我們想不到的故事!
先讓我們不急著改變、否定與責罵，這就是一個好的傾聽準備，再給孩子們協助表達的媒材，例如畫紙畫筆，不同的公仔或玩具，幫助孩子更具體說出心中想說的故事，或許就能找到解開「問題行為」的鑰匙。
陪孩子說一段屬於他們的動人故事
如同文中提到的小球與阿光，只要有機會，孩子們都會用旺盛的生命力，去告訴大人們他們是如何生活，生活中又有誰的羈絆，他們又多不容易的去突破好多難關，我想這些有溫度的故事，需要一顆夠慢、也夠平靜的心去傾聽。一個好的故事，需要一顆相輝映的心去理解，而成為這個足夠涵容與聽懂的大人，正是我們也需要不斷努力的!
當我們不只將眼光放在表層的行為或是問題時，我們就有機會用更深厚的眼光看到孩子背後的感受、孩子的渴望和生命單純的炙熱。孩子們的情緒穩定後，也理解了事件的全貌，怎麼讓孩子重新對行為負責並做出改變，怎麼延續正向的動機，並看見更多選擇就簡單多了。當我們一起好好地聽，會發現孩子們正在告訴我們好多好多事情!
温在涵心理師小檔案
